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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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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這是一場奇特的關於楓丹法律的辯論,在最高審判官的住宅,在隔絕了陽光只有一層綠意傾覆而下的葡萄藤架下。

偶有風吹,吹動了綠葉,便有幾粒光斑攀附在辯論雙方的衣角。

辯論雙方是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,以及須彌學者清心,雙方辯題是——最高審判官是否知法犯法。

楓丹上了審判庭的感情糾葛案例,其中涉及到的法條,楓丹法典中相關條例被一次次引用。要是來個人聽一下,估計以為他們說的是兇殺案後雙方的責任劃分,不過是其中牽扯到了一點感情。

但是啊,這等程度,這等快要將楓丹所有相關法條全部翻出來、連同相關案例一起的程度,起因只是因為那維萊特自認為是知法犯法的一個吻。

這算什麽?

第一次見到說服一個人認為自己無罪的事情會有這麽費勁的,費勁到讓人覺得他對自我的要求太過苛刻,乃至對違法的要求,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。

楓丹數百年如一日的正義的含金量。

清心原本是坐姿,但說了這麽久,詞匯量基本上都可以囊括楓丹法典了,她就站了起來,有些不耐的“嘖”了一聲,伸手就勾下了那維萊特領結上的寶石,動作極其粗暴,固定住寶石的小零件都直接被捋掉了。

“盜竊,請。”

她的神色不會有被遮擋住的陽光出來模糊,臉上微妙的“氣笑了”的情緒混著“你有本事就跟啊”,讓人看得分明。

那維萊特停頓了片刻,端詳了一下清心身上的飾品,她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,金屬飾物便少的可憐。

他拿走了清心的神之眼。

水屬性的神之眼被固定在金屬質感的框架裏,其上浮現出水元素的印記,他刻意控制住了自己的力度,確保他使用的力道與清心的相同。

一道風刃。

一道水流。

前者給那維萊特衣服上開了個口子,讓著裝一絲不茍的人衣領被割開,露出平日裏被衣料遮住的皮膚。後者同樣也是這種效果,就是換了個對象。

清心上下掃視了一眼真的跟人動作的那維萊特,倒沒有跟X光一樣讓人感到整個人都被解析,硬要說的話,那眼神,嘖,勝負心起來了。

他都跟到現在了,自然也得玩大一點咯。反正看他樣子,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,清心希望他能接受所有後果。

犯罪嘛,自然要找對自己態度奇特,大概率會宣判自己無罪的人犯罪。

挺好,楓丹司法體系要被冒犯個遍了。

想是這麽想的,清心眼神倒是純粹的勝負心起來了,還有人被架住了下不來的尷尬,融合得好一點就是整個人都上頭了。

這種狀態那維萊特很熟悉,他在審判庭上見過不少走投無路的人,眼神跟她很像,只是比她多了一些瘋狂。

她看起來至少是冷靜的,只是手指下意識的摩挲手裏的寶石。

直到周圍的風起了變化。

葡萄藤下的風嚼碎了綠意連同外面的太陽一起翻湧而來,還有她的聲音,“那就繼續跟著吧,希望你撐得住。”

清心幾乎是將人摔在床上的,這時候她表現得就很像一條吵架吵不過開始無理取鬧,借由大人對她的容忍胡作非為的幼龍了。

“你最好,”她一字一句,“你最好還能跟!”

從親吻到解開審判官的衣服並不需要多久,同樣的,審判官主動解開她的衣服也不需要多長時間。

清心沈默了一會。

手底下按著的已經是那維萊特的膚肉,水龍王的人身與普通人類的觸感相比更像是水的溫涼,只是事情發展到這地步,他的軀體溫度正在升高。

兩個人上半身赤Ⅰ裸相對,那維萊特的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裏,耳尖紅的滴血,但仍舊堅定的同步她的進度。

如沸騰的水。

而清心,是海嘯來臨之前,騎虎難下的人。

沈沒成本太大,加上她看著是上頭狀態,沈默一會,便真的只有短短幾秒的無言。這幾秒鐘他們腦中閃過了什麽,是否有一方想過中止這場發展到無可想象的脫軌的無罪辯論,在幾秒鐘過後所有言語和想要脫離現狀的想法,便消融在唇齒之間。

——那麽,繼續這場荒誕的無罪辯論吧。

雙方都在竭盡全力證明對面的無罪推定,直至言語無法成為武器,直至這場辯論擁有了一個更加荒謬的結尾。

人上頭的狀態,身體的激素分泌會降低理智,讓人在這種時候更容易犯錯誤。

不過這跟清心沒關系,對感情的基底認知模糊不清的龍和人的情緒都一樣,歸於一身的時候,產生的懊惱情緒甚至依舊是昨日的辯論沒能發揮好,法條沒能靈活運用。只要造成客觀的犯罪事實,分明就能讓公正的代名詞將她放到梅洛彼得堡。

這種懊惱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,在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依舊有隱約的光影透過,讓房間裏多出一道光線時,她的情緒就消散得只讓她選擇拉起被子,在邊上同類的懷中待著,營造永夜的錯覺。

現在,她將尾巴放在他身上,自己現出大半個龍形將尾巴搭在他身上再垂到床下晃晃悠悠,他都不會說這些對龍類而言太過親近了。

這是龍的想法。

人的想法,因為司空見慣,還了解了人類中各種關系定義並進行實踐,這種事並不奇怪。

真正會茫然的只有那維萊特,但時間也不長,無論如何,事態已經進展到了這種地步,需要解決的並不應該是自己的情緒,而是,問題顯然更大的同類。

作為人而言,她並不是一個適合與某一個人從一而終的人。須彌學者只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的伴侶保持一段時間的忠誠,直到她覺得婚姻刺激多巴胺分泌讓人放松的作用消失,她的類似於愛情的情緒便會幹脆的消失,在平常的一日對當前的婚姻畫上終止符。

她對婚姻的認知便是如此。

好在她跟人的關系不會進展到婚姻這一步,她不擅長情緒分析,因而只需要一段可控的、可以隨時中止、不會牽扯進感情的關系——即須彌的學術家庭。

而作為龍,她對同類確實熱情,如出一轍的熱情,無論對方是阿佩普還是那維萊特。

性別在她這裏無有意義,親昵的舉動不會因為他們的性別偏向而出現變化,她可以突發奇想的想與他孕育眷族,也可以突發奇想的想為阿佩普孕育眷族。

風確實足夠自由。

這方面,她也足夠像人,情緒和想法難以分辨,對所發生的事情——至少她對於他們之間的事——秉持著一種自由散漫的態度。

“我思考的是正確的嗎?”

上面那幾段是那維萊特的分析,發生在餐桌上,起因是清心想要用他再構建一個情感模型,充沛一下她的感情庫,這過程裏那維萊特也試著理解了一下她的情緒變化。

“撇去我不擅長的情感部分,你說的與事實相差無幾。但關於眷族,你用錯了詞語,不是突如其來,應當算是深思熟慮。眷族是我將你們當做研究對象的媒介,了解自己的同類,建立一段關系並加以定義,都需要可以頻繁見面的一個契機。”

餐桌上適不適合討論學術問題,要看對象和所吃的東西。兩個人相處時氛圍比較輕松的,對學術問題的討論接納度會高一點。

她和那維萊特不是氛圍輕松,而是雙方都……沒有對某一個定義理解透徹的自信。理論和實踐相通,可理論是說不盡人類情緒變化的誘發條件的,其後采取的行動也不能完全概括。

算是結伴研究人類的情緒變動,嘗試理解著目前所擁有的對對方的情緒是否可以完整的構築出“愛”的概念。

可以肯定的是,清心這邊是構築不出來的,能從一堆心念裏抽離出一星半點的涉及到“愛”的,不用談及概率,絕對是因為這人背後有什麽她要得到的東西。

這事就跟太陽東升西落一樣,尋常,背後又藏著一堆知識。

她明晰自己,又托腮看著最高審判官在這課題裏投入精力,讓他的007生活更進一步。“愛”這個東西,容易無中生有,容易在含糊不清時被一遍遍的確認影響,涉及到另外一個人,還是確切有過親密關系的人時,過高的責任心也會讓愛從幽微難明處誕生。

越研究,掉的坑越多。

至於那維萊特有沒有,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斷,清心也不會做多餘的事。她現在下不去梅洛彼得堡,犯罪事實被那維萊特否認,她也不能真的上審判庭指控楓丹最高審判官,將他送下去,那麻煩就更大了。

申請倒是遞上去了,不過按照楓丹的程序繁瑣程度,她可以期待一下公爵大人到水面上的時候碰到她將她順手捋下去。

就是有一點,清心研究的時候不看時間,一個地方一待就是一天,下水找到水仙十字結社,采樣的時候,記錄下對方的研究資料時,倒是去過梅洛彼得堡在窗戶外跟萊歐斯利見過面,解釋了一下為什麽下不來的事情。

“我還以為是賄賂關系結束了呢,原來不是。”

清心在梅洛彼得堡的窗戶前,看那面玻璃的眼神有些不妙,“如果打碎這面玻璃,典獄長能否有權利直接將我逮進去坐牢?”

“在那之前,我也許還得搶修一下,嗯,梅洛彼得堡裏面的人,以及,梅洛彼得堡本身。”

這個想法確實讓人開始想象,就是結果讓人不太能承受,海水倒灌不是小事,被封起來的原始胎海之水要是跟著出了點異動,別說救人了,說不定梅洛彼得堡跟楓丹都要沒了。

算了吧。

好不容易有個能安撫它的人存在於楓丹。

公爵大人倒是想將人帶下來,不過那維萊特算她的監護人,水神芙寧娜大人認證過的。說是清心年齡太小,很多事情是含糊著,先是教導她用自己本源的力量,而不是將重心放在神之眼上,後是梳理她的情緒感知能力。

力量使用習慣不改正,她容易死,游學途中已經性命瀕危過幾次了,這還是她仗著是非人,靠身體素質硬抗下來的。

而情緒感知方面,那維萊特平等的針對每一個人,既包括自己也包括典獄長。

行吧,那就先正常走程序。

清心在典獄長帶著調侃的語氣中,放棄了這個念頭,收集完足夠的樣本就回到了水上。

她現在的生活過的相當規律,規律到雙方起床時間和回來的時間出現了同步。那維萊特一般是住在沫芒宮的,起得早,非人,不需要過多的睡眠,楓丹事務又多,這地方清心住了一段時間,此前基本上沒見過他回來幾次。

乍一回來,清心以為他走錯路了沒認出來哪個是沫芒宮。

後來習慣了,也就不在意了。

除了睡覺的時候邊上有條龍,沒有影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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